临洮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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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3/5 18:08:00

听了我的话,母亲连连摆手,说,不去不去。口气很坚决,不容置疑。我笑了一下,算是遂了她的意,心有不甘,却也不坚持,只岔开话去。

其实我说的,算是老生常谈。母亲也习惯了,像听安工老生唱空城,久已不惊。我的本意,是想邀母亲去远方,走走他乡的路,读读外面的故事。父母已过七旬,所幸身体安康,腰腿尚可。父亲走过很多地方,讲起他的远方,仍然兴致勃勃,意犹未尽。甚至多次讲起,乘站票从兰州到成都,一天一夜,近千公里,多数时间脚不能挪,站着睡觉的窘状。而母亲却少有这样的经历,掐指算来,最远走过的,好像是银川。但银川之行,她似乎已经忘却了。父亲多次提醒,说那年坐绿皮车,哐当哐当地,硬座。母亲仍然一脸迷惘,大约是真忘了。如此说来,母亲记忆中的远方,只是百里之遥的省城兰州。

母亲曾经常去兰州。她经营着一个小百货铺,从街边摆摊,到固定门店,操持多年。隔十天半月的,就要去兰州进一趟货。我跟着去过几次,才明白母亲的兰州之行,该有多辛苦。班车开出没多远,母亲开始呕吐。愈走愈厉害,开了车窗,探出头去,一路呕,一路咳,涕泪尽流,面色蜡*,苦不堪言。到了批发市场,各摊奔走,选货讨价。货越进越多,装入大纤维袋子,扛在背上。天色*昏,袋子已满,又得扛着挤路公交,赶往长途车站。运气好了,回来时一路风平浪静。运气差了,再呕再吐再咳。不管冬夏,母亲都要开了车窗,直视前方,不敢左右顾盼。遇着他人怕冷埋怨,只能将窗开条缝,将脸探进这道缝里,任风吹。她说,风将脑袋吹木了,无知觉了,也就不吐了。

记忆中,母亲坐“大解放”是不晕车的。问她,果然是。大货车不晕,拖拉机不晕,摩托车也不晕。可当年坐“大解放”汽车的机会,却不多。多的是自行车,载着母亲,从乡下去城里。父亲年轻时曾经骑着自行车,载着一家五口,颠簸二十公里,进城照了一张全家福。当年的自行车,就是行走远方的工具。母亲学骑自行车的情景,我一直记得。大概已三十多岁了,我们兄妹扶着,她战战兢兢踩着脚踏,摇摇晃晃地溜车,抬腿上座,吓得“哎哎”直叫。一遍一遍,多日始成。会骑车之后,全家人跟着乡亲们,还专门骑着车去城里,看秦腔《十五贯》、《三滴血》。夜里十点多戏散回乡,一车三四人,赛着唱几段秦腔,披星戴月,哼哧哼哧一个多小时,才到家。母亲偶尔讲起,她曾经坐在架子车上,被姥爷推着,徒步二十多公里,去邻县某镇赶集,买花头巾。听她这样说,我似乎才明白,母亲原来也有过少女时代,有过被姥爷疼爱的温暖。之前一度有过错觉,以为母亲生来就是辛苦操劳,就是照顾我们的。上世纪70年代末,我们迁入县城。母亲骑车,偶尔回十几里外的娘家。这应该是她以一己之力,走过最远的路了。平日去某工厂,临时做工。某个飘雪的冬日,母亲骑车时滑倒,摔折了胳膊,石膏绷带吊了多日。从此,对自行车也开始惧怕,非万不得已,很少骑行。

前几年,家里有了小车。我试探着,载母亲去附近转转。说来也怪,母亲似乎很少晕车了。其实母亲不单单是晕车,高血压,颈椎病,不能激动,否则头晕目眩,动弹不得。对于我们的远方,她一直拒绝。念叨着,途中万一头晕了,咋办!她的担忧,我也怕,因而从不强求。去年以来,母亲似乎动心了,听我们聊起旅行的快乐,竟也兴致颇高。母亲节到了,我们向西,去了邻近的康乐,四五十公里,来回一天,茶园,广场,街道,商场,母亲一路跟着,特别高兴。我打趣说,这不挺好吗,啥事没有。母亲笑,是那种特别宽容,很给我们面子的笑。说,再远就不行了,近处无妨。下一次,我们又向南出发,去了百公里外的渭水源头。阳光灿烂,绿树成荫,天然氧吧的魅力,似乎不容拒绝。母亲走了很远,看她累了,我们给搭了户外帐篷,让她钻进去,在风清鸟鸣间,舒舒服服睡了一觉。这次,母亲累了。回家后才说,以后别去这么远了,以前晕车的感觉仿佛又要来了。

母亲好静。平日里站在阳台上,望着街面,能多半个小时不动。母亲不识字,在她眼里,眼前这条熙熙攘攘的街道,就是世道人生。摆摊的,开车的,走路的,说话的,似乎都能被她读出故事,品出快乐来。而母亲心目中的远方,灯红酒绿,喜怒哀乐,无非和这条街一样。

一直设想着,陪母亲坐火车,乘飞机,去海天一色、花开四季的远方。可母亲每次都笑着拒绝,外面还不是和电视上的一样,我的身体我清楚,没有必要。看得出来,母亲对现在的生活,很知足,很欣慰。也许,她的远方,心已经去过了,见识了,也感知了。而我能做的,就是共品她的欣慰,将她已经拥有的此地和此刻,过出舒畅,过出滋味来。其实,这应该才是我们共有的远方。

(作者单位:甘肃省临洮县国土资源局)

静心时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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